奋进中的甬商⑥ | 姚力军：让“中国血统”流入世界“芯”里 -和记娱乐平台在线

【编者按】

“我们都在努力奔跑，我们都是追梦人。”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在2019年新年贺词中的金句。

在党的百年诞辰之际，甬商总会、宁波都市报系、宁波帮博物馆联合发起《传承百年，逐梦前行——“奋进中的甬商”光影实录暨史料、实物征集活动》。

每一件史料（实物）背后都有一个催人奋进的故事。每一部甬商纪录片都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让当事人说话，让史料说话，我们忠实记录当代甬商人生轨迹、时代脉搏，传承弘扬甬商的创业精神、家国情怀，激发更多的人在追梦路上奔跑。

本期“奋进中的甬商”推出江丰电子董事长姚力军访谈纪录片、人物专访，并在相关媒体发布，以飨读者。

江丰电子董事长姚力军访谈

科技创新是一场革命，也是引领核心技术产业发展的一面旗帜。而国内半导体产业，因其应用空间以及战略地位，可以说是最引人注目的“战场”。

从材料设备到设计制造、芯片封测，我国半导体产业链各个环节从蹒跚起步到追逐前行堪堪十余年，光刻机、蚀刻机、芯片设计、芯片制造……攻坚的音符持续跳动，合力谱写出一曲高昂的进击之歌。

宁波余姚，袭承河姆渡文化，是明朝思想家王阳明的故乡，也作为全国小家电生产基地闻名。而近些年，一条半导体材料产业链正在这座千年古县迅速成型，悄然推动国产化替代战役的进程。

这个故事的开端，或许可以追溯到2005年，一家名为宁波江丰电子材料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江丰电子）的企业在此生根。这曲实业报国的旋律中，其掌门人姚力军正是其中的主人公。

姚力军与记者访谈中。 

“再晚一天创业都是耽误时间” 

上世纪90年代初期，还在哈尔滨工业大学就读的姚力军，已经展现出卓越的经商天赋。对计算机格外感兴趣的他，不仅创办了一所大型计算机培训机构，还往返于哈尔滨与中关村之间，当起了“倒爷”。

据说，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他一天可以安装50多台计算机，一年下来能有几十万元的收入。一个在校学生，能开着私家车，手拿大哥大出入校园，那段时光，对于姚力军来说，是忙碌又拉风的青春记忆。

不过，虽然日子蒸蒸日上，姚力军内心却一直有个疑惑：“当时，我们从中关村‘倒’来的产品，几乎都来自日本、美国。我一直纳闷：这种芯片为什么我们就做不出来？为什么ibm、英特尔等明星企业都是国外的？”

一枚种子不经意间埋进了这个年轻人心里——一定要到国外亲眼看看，全世界最好的芯片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高端制造业是如何运作和管理的？

1994年，已经获得哈尔滨工业大学工学博士学位的姚力军，获得日本文部省奖学金。他放弃国内收入丰厚的事业，赴日本国立广岛大学攻读第二个博士学位。

在日本的十年间，姚力军的勤奋被人津津乐道。“读博的那几年，每天凌晨两点半才能结束实验室的研究工作。为了解决一项技术难题，最长的一次，是周一上班周五才回家。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因为眼底充血，看到所有的东西都是模糊的。”朋友唤他是“拼命三郎”，似乎并不为过。

也正是因为这份勤奋与决心，姚力军不仅成为世界范围内掌握超高纯金属材料及溅射靶材核心技术的专家之一，还成为全球500强公司大中华区的最高负责人。

与记者访谈中的姚力军。

2001年7月13日，是姚力军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中国北京申办2008年奥运会”成功的消息，如一声惊雷传遍了神州大地，遍布在全世界的中华儿女为此欢欣鼓舞、欣喜若狂。那个晚上，姚力军彻夜未眠，作出一个重要决定——回国，把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带回去！

当时，中国还没有生产半导体工业用溅射靶材的先例，相关企业所使用的超高纯金属材料及溅射靶材全部依靠进口，市场完全被日本、美国的跨国公司所垄断。

面对国内巨大的市场需求及技术和产业空白，回国创业、产业报国成了姚力军的未来规划。

新旧世纪之交，天地辽阔。有人怀着各种想法奔赴世界各地，也有人正从世界的某个角落匆匆赶来。

2005年的夏天，在周围人不解的声音中，姚力军耗费了多年积蓄，带着20个集装箱和1个散货船的设备归来，同时带来的，还有多名海归博士和日本专家。

“那年我38岁，算是学有小成，拥有能与国外同行争高低的信心和决心，那就是我最好的年纪，再晚一天创业都是耽误时间。”姚力军回忆道。

“江丰电子”的门头在宁波余姚立起，专业从事半导体溅射靶材的研发和产业化，姚力军决心让半导体产业的核心材料从东海之滨起步，“溅射”出“中国制造”的光芒。 

坚守八年实现盈利 

芯片，又可视为超大规模集成电路。之所以说是“超大规模”，是因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上要密布上万米金属导线，这些导线比头发丝的千万分之一还要细，技术含量可想而知。

从外观上看，江丰电子生产的靶材像一块直径20厘米至60厘米的“大饼”，原料是铝、铜、钛等金属材料。

在芯片生产过程中，不同的靶材在一起交互作用，金属原子被一层一层溅射到硅片上，再利用特殊工艺把它们切割成纳米级的金属导线。芯片的信息传输就全靠这些金属导线。因此，没有金属靶材，就没有芯片。而当年，只有美国、日本几家跨国公司可以生产这种材料。

由于在核心设备与技术上做了充足的创业准备，2005年10月，第一块国产半导体工业用溅射靶材在江丰电子的生产线上诞生，填补了国内溅射靶材工艺的空白。

不过，一如大多数高端制造业企业的发展路径一样，资金、人才的匮乏始终是压在初创者身上的“两座大山”。

据姚力军介绍，虽然团队成功生产出第一块带有“中国血统”的靶材，但产品的评价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头几年，可以说是在“在亏损中度日如年”。

2008年的年关，余姚下了一场很大的雪。而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姚力军从来没想过这个冬天会如此难熬——当年，一场全球性金融危机开始蔓延，成立不久的江丰电子也未能幸免。

“供货商的货款等着付，员工们也盼着工资和年终奖，但我们的销量一筹莫展，每个月还需数百万元的生产研发费用支出，那段时间是非常痛苦的。”为了解决资金问题，姚力军整整三天没回公司，赶着雪路到处借钱，在年前完成员工工资和年终奖发放后，公司账上仅剩10万元。

其实，对于姚力军来说，当时并非没有其他选择——敏锐地察觉了江丰电子的困境后，几家跨国公司曾相继找上门来提出收购意向，一家日本公司甚至把签好字的收购合同直接放在了姚力军面前。

不签，将继续承受这场尚未能看到尽头的寒冬；签了，便是触手可及的财富自由。在这道选择题面前，姚力军坚定地选择了前者。

“高纯金属溅射靶材是国家的重大需求，短板还没有补上。少了江丰电子，就少了一家立志让芯片关键材料国产化的企业。越是在艰难的时候，我们越要耐得住寂寞，更不能怕挫折。”姚力军说。

或许是姚力军的赤子之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身边的人。开年后，公司员工一个不落地重回工作岗位。更让他欣喜的是，上班第一天，当地政府帮他落实了300万元贷款，让公司的科研和生产回到正常轨道。之后，在政府部门积极推介下，江丰电子又获得5000万元风投资金。这为江丰电子新的发展注入了活力。

2009年，江丰电子正式开始向国内半导体企业送样评价，产业化也正式起步。从第一天成立到实现盈利，江丰电子足足用了8年时间。

其后数年间，江丰电子性能优良、价格实惠的靶材产品，越来越受到国内和国际芯片制造公司的信任。在世界各地的行业展会上，江丰电子再也不是无人问津的小公司，而是各家头部企业趋之若鹜的和记娱乐平台在线的合作伙伴。

江丰电子的产品不仅成功进入华虹华力、中芯国际等我国高端集成电路生产企业，还在国际先进生产线上得到验证，销售网络覆盖北美、欧洲、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全球200余家芯片企业。 

每五名员工就有一名股东 

越过了马拉松长跑一样的寒冬，江丰电子终于迎来快速发展的春天。

2017年6月15日，江丰电子正式登陆深交所创业板。这一天，姚力军亲手创办、一手经营并培育长大的江丰电子进入了2.0时代。

2018年8月中旬，江丰电子首个海外工厂在马来西亚投产；2018年10月25日，江丰电子全资子公司在日本东京开业；2019年，其数家生产超高纯金属溅射靶材的分厂正在国内建造……

“时至今日，江丰电子可以说是不少人眼里‘成功的公司’，产品不仅打破了美日垄断，满足我国28纳米至14纳米芯片生产的需求，更成为全球领先5纳米技术节点的主流供应商……但我认为，江丰电子现在最大的成就，就是培养了一大批技术精湛、具有职业素养、拥有家国情怀的奋斗者！”穿越行业的暴风眼，姚力军更懂得携手同行的可贵。

从几十个人的团队起步，目前，江丰电子已培养了一支2000多名员工的“军团”。姚力军欣慰地发现，公司刚成立时招进来的大学生，现在也已经成为业内响当当的“老把式”。

江丰电子上市后，为了感谢这些员工的多年付出，接连推出两期股权激励计划——第一期涵盖激励对象200余人，第二期涵盖300余人。而他们中不仅有公司管理层，还有一线生产员工、基层技术人员，甚至普通的驾驶员。

“最近，我还听说，仅去年一年，我们就有100多位员工买了房。前段时间，公司组织宝马车团购，大家参与热情也很高。”这些听上去琐碎的小事，带给姚力军的自豪感不亚于攻克一个技术难关。

“我的目标很简单，江丰电子不仅要成为智造的高地，也要成为幸福的高地。希望我们的员工通过努力不仅能获得物质上的富足，更能切实在生活中赢得尊重，获得精神上的富足。一起打造‘共同富裕示范企业’。”姚力军称。

除了在公司当好“领头人”，姚力军还有一张特殊的名片——宁波市引才“大使”。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半导体行业高度细分，全球化分工也非常细致。在姚力军看来，实现国产替代，不再受制于人，必然是整个产业链上环环相扣的奋起直追。

因此，在研发攻关超高纯金属溅射靶材的同时，姚力军还抓住会议、洽谈等各种机会，向与他接触的海外高层次人才推介宁波的创业环境，吸引与他一样有使命感的高层次人才回国创业，与他一起共同筑梦，在超高纯金属材料提纯和溅射靶材领域，插上越来越多的五星红旗。

就这样，姚力军为宁波引进了超过50位高层次人才、30余个科研团队……一批半导体新材料产业上下游及横向相关产业的专家迅速集聚、落户宁波，涌现出创润新材料、微泰真空等一大批科技型企业，形成以铝、钛、钽、铜等超高纯金属材料为特色的靶材产业链。

在世界工业发展进程中，“中国制造”已经创造了太多奇迹。在这些发展轨迹中，正是无数像姚力军这样的探路者，构成了一个个奇点，引领着全球产业链格局发生深刻变革。

时代是不断变化的，而不变的是千千万万仍在奋力奔跑的人。